第 30 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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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30 章
四月的天，上京已微微有些回暖了。
這日，陸衍回後院的路上遇到了蘇氏。
他後退一步，頷首喊了聲大嫂便要離開。
一來兩人並不相熟，二來叔嫂之間相處未免落人口舌總會有所避諱。
然而蘇氏卻喚住了他，“世子爺請留步。”
蘇氏雖已經嫁來侯府三年，偶爾面對這個小叔還是莫名有些發怵。
倒不是說陸衍長得可怖，待人冷漠苛刻，反而是面如冠玉，可望不可及的謫仙人，可每當他那雙淡漠的眼落在人身上時，總會覺得自己內心陰暗的想法無所遁形。
想到接下來她要說的事情，能讓陸衍識清馮氏的真面目給馮氏找不快，蘇氏強打起精神上前。
今日吃過早膳，孫嬤嬤過來了一趟。
她端肅著一張臉，一板一眼道：“夫人囑咐我拿來了回門的禮單，世子夫人瞧瞧是否妥帖。”
馮玉蓁溫和笑笑：“有勞孫嬤嬤專門過來一趟。”
接過回門禮單從上往下大致都看了眼。
馮家是商賈大戶，不缺錢財，可有沒有是一回事，送不送是另一回事，侯夫人擬的單子上面的回門禮實打實的沒有以次充好，有貴重的名人字畫和藥材，還有部分市面上不可估價的玉雕擺件。
馮玉蓁為侯夫人的大手筆吃了一驚，轉而又想，侯府是世家望族，若送些空有其表的禮品給親家，豈不是掉價了。
馮玉蓁輕聲道：“單子我看過了，讓母親費心了。”
後面的時間她都在收拾南下的行李，衣裳，首飾，還有陸彥一些重要的書本都要帶走，要換季了，南方比這裏氣候要暖些，厚的衣服倒是可以少帶兩套。
明日便要走了，時間有些緊，先前她已經收拾了幾個箱籠出來，不過總覺得還有很多物什沒打包。
晚間，陸衍過來時，馮玉蓁剛把回門的禮品對完，吩咐下人連忙裝車。
本著陸衍突發好心帶她回揚州11，馮玉蓁語氣比以往更柔和了幾分，帶著笑意問：“世子可用晚膳了？需不需要妾身喚些吃食進來？”
陸衍垂眼看她。
她今日鮮少地給了自己發自真心的好臉色，穿一件絳色拼接雪色的褶子，耳邊帶著一對兒晃來晃去的紅瑪瑙墜子，二者相得益彰，襯得她整個人嬌艷欲滴。
這麽高興，究竟是因為能回揚州省親，還是因為能夠見到那個人。
陸衍覺得自己心中有一團難以名狀的郁氣。
他撇開眼，冷冷道：“我已在前院用過了。”
馮玉蓁：“妾身將世子要穿戴的衣飾都裝進箱籠裏了，不知要在路州呆多久，妾身便春夏秋冬四季的衣裳都帶了些。”
她心知陸衍在路州並待不了多久，不到天寒的時候就回了上京，冬天的厚衣也只做樣子的帶了兩三套。
“這些你拿主意就好。”說罷，陸衍掀簾大步走近裏間。
“世子這是怎麽了？”旁邊的桂月有些不安地問。
往日世子神情不說多熱情，在夫人面前好歹也有幾分溫和好說話在，像今日這般冷淡實在是少見。
“無事。”馮玉蓁收回視線，指了指地上的箱籠，“先喚人把剩下的這幾箱搬進車裏吧。”
將近亥時，馮玉蓁才將一切都安排好。
掃眼床上早已躺下來的寬闊背影，馮玉蓁輕手輕腳地在屏風處換了貼身的寢衣。
隨後吹滅燭火，照例留了兩三盞。
陸衍睡在靠外的位置，馮玉蓁小心翼翼地從床腳處跨過。
呼，終於躺到了自己的地方。
她將被子往上扯了扯，遮住自己大半張臉，想起什麽，側目看眼身旁的人。
斟酌了下輕聲問道：“世子今日可有什麽煩心的事？”
視線昏暗，馮玉蓁不曾察覺陸衍臉上的肌肉微微繃緊。
只聽見身側人冷聲道：“沒什麽，睡吧。”隨後翻了個身背對著她。
馮玉蓁：“……”
這些年相處下來，她早知陸衍就是個鋸了嘴的悶葫蘆，只要他不願宣之於口的事情，任他人如何都撬不出來。
明日要遠行，馮玉蓁想對方也沒精力做些其他事情，就放心地準備睡了。
臨睡前，馮玉蓁突然又想起了某件事。
最近這一個多月因著某些原因，夫妻只同床了數次，可每次她都會陷於前世的夢境中，而她一個人睡時雖偶爾也會夢到前世的事，但大都斷斷續續並不清晰。
人一旦有了猜測，就會從以往的細枝末節中尋找答案。
馮玉蓁回想起每次從夢中醒來時，身旁的陸衍反應也有些古怪。
就好像是……他也做了同樣的夢，只是如她一般隱瞞不言。
腦中浮現出的猜測讓馮玉蓁覺得有些不可思議。
這般說有些過於怪力亂神了，正常情況下兩個人怎麽會陷於同樣的夢境。
不過是或不是，今晚可以驗證一下。
懷著這個問題，馮玉蓁慢慢地睡過去。
此時此刻，旁邊的陸衍還睜著眼，默默地盯著上方的帳子。
他在想白日和蘇氏的對話。
今日晌午過後，陸衍本來要去蘅蕪院看看馮氏，卻在半路上遇到了大嫂蘇氏。
蘇氏說他的妻子在揚州時就有一個青梅竹馬的情郎，兩人相處格外密切，只是因為婚約和侯府勢大，馮氏貪慕權利，才拋棄了那位情郎，只不過嫁進侯府後仍對舊情人戀戀不忘。
陸彥當即色變，經過半年的相處，他知曉妻子並不是唯利是圖之人。
蘇氏生怕他不相信似的，說這件事出自馮玉蓁原本的一個陪嫁婢女梅霜之口。
馮氏身邊原先是有兩個貼身婢女伺候，不過梅霜，陸衍隱約記得她是因為做錯了事被趕出了侯府，若是那丫鬟懷恨在心，想報覆主家故意編排來的謠言有很大可能。
陸衍這般告訴自己。
今日蘇氏在路上攔著自己顯然是蓄謀已久，陸衍有想過這會不會是因為後宅婦人間的陰私，蘇氏故意這般說，想挑撥自己和妻子的關系。
理智告訴自己要相信妻子，可他的心裏卻不可控地想到了另一層。
萬一是梅霜是因為知曉了馮玉蓁的秘密，馮玉蓁擔心敗露，故意尋了個由頭將梅霜趕出侯府，這也不無可能。
這些時日他一直在盡量避著來蘅蕪院，一是因為近些日子來和妻子相處間的怪異，二是那個詭異的夢。
近段時間他一直歇在前院，同時驗證了他之前的某個猜測。
他一個人睡時並不會做夢，既然如此，難道真的只有和馮氏躺在一張床時才會陷於那種夢境？
在黑暗中，陸衍擰緊了眉頭。
可這個夢又預示了什麽？
今夜又會做關於什麽的夢？
**
兩人各懷心思入睡，然而卻都沒有達到預期。
一夜無夢。
次日一早，與淮平侯和徐夫人辭行後，兩人啟程離開。
馮玉臻靠在馬車窗沿，細白手指挑開帷幔一角，熱鬧的生活化氣息接踵而至。
空氣中彌漫著各種香氣，有白面饅頭的自然麥香，還有新鮮果蔬的清新，往來的行人絡繹不絕，有朝反方向走的，也有一道跟著出城的。
他們這會兒要去城外的渡口，坐船南下。
馮玉臻放下帷幔，靠在座位上閉目醒神。
未到晌午，他們到達了渡口。
馮玉臻從馬車下來，坐到渡口邊的茶攤等待，看侍從們將後面幾輛車上的大箱小包往船上搬運。
渡口邊等船的人不少，見到此，頻頻投去好奇的視線。
一行人在茶攤用了簡陋的一餐。
一個時辰後，大船駛離了岸邊。
碧波讓船身微微地晃。
馮玉臻站在甲板，遙望遠處。時過境遷，她終於又踏上了返鄉。
前世一直沒能實現的事，今世很快便達到了，馮玉蓁心裏總有種不真實感。
微風吹動她的裙面，整個人似要乘風歸般翩翩欲仙。
一件披風突然從身後搭在身上，身邊傳來男子溫和的提醒聲：“甲板上風大，切莫著涼了。”
涼風從周身穿過，馮玉臻後知後覺感到冷。
她把披風往身前攏了攏，看了眼陸衍又很快垂眸，柔聲道：“多謝世子。”
早晨時，晨光熹微，天邊會泛起淡淡的金邊色，如同溫暖柔和的絲綢，慢慢覆蓋整片天際。到了夜晚，天空會染上深邃的藍紫色，微風吹過，河面漣漪蕩漾，一片靜謐。
船上的半個月過的很快，站在甲板上仿佛都能望見揚州的邊角線了。
還有數個時辰他們就能靠岸。
不知道為什麽，這半個月馮玉臻沒再做關於前世的怪夢，但猶疑的種子已經在心底埋下，漸漸生根發芽，只等下一次的養分便會破土而出。
馮玉蓁生在揚州自是不暈船，陸衍看著也還好，就是帶來的十幾個護衛都是北方漢子，大半人都有頭暈生病的跡象。
這些人看見越來越近的渡口幾乎都要喜極而泣了。
觀慶剛吐完，此時精神萎靡地坐靠在甲板的欄桿邊，桂月好心地給他拿來了蜜餞。
“喏，聽說吃酸的能緩解暈船。”桂月蹲下身將帕子包著的幾顆話梅糖遞到他面前，嘟囔著道：“在水上行了十幾天，就剩下這麽幾顆了，本姑娘自己都不舍得吃，便宜你了。”
觀慶面色蒼白，對著身前的女子無力地笑笑，眼神中有感激又含著其他情愫，“謝謝姐姐。”
兩人年紀相仿，觀慶稍稍小些，他人又機靈，每次見到桂月就姐姐長姐姐短的，久而久之，桂月也願意在一定能力範圍內給他提供些幫助。
兩個時辰後，船靠了岸。
一別經年，雙腳重新踏上揚州的土地，馮玉蓁的內心百感交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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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月的天，上京已微微有些回暖了。
這日，陸衍回後院的路上遇到了蘇氏。
他後退一步，頷首喊了聲大嫂便要離開。
一來兩人並不相熟，二來叔嫂之間相處未免落人口舌總會有所避諱。
然而蘇氏卻喚住了他，“世子爺請留步。”
蘇氏雖已經嫁來侯府三年，偶爾面對這個小叔還是莫名有些發怵。
倒不是說陸衍長得可怖，待人冷漠苛刻，反而是面如冠玉，可望不可及的謫仙人，可每當他那雙淡漠的眼落在人身上時，總會覺得自己內心陰暗的想法無所遁形。
想到接下來她要說的事情，能讓陸衍識清馮氏的真面目給馮氏找不快，蘇氏強打起精神上前。
今日吃過早膳，孫嬤嬤過來了一趟。
她端肅著一張臉，一板一眼道：“夫人囑咐我拿來了回門的禮單，世子夫人瞧瞧是否妥帖。”
馮玉蓁溫和笑笑：“有勞孫嬤嬤專門過來一趟。”
接過回門禮單從上往下大致都看了眼。
馮家是商賈大戶，不缺錢財，可有沒有是一回事，送不送是另一回事，侯夫人擬的單子上面的回門禮實打實的沒有以次充好，有貴重的名人字畫和藥材，還有部分市面上不可估價的玉雕擺件。
馮玉蓁為侯夫人的大手筆吃了一驚，轉而又想，侯府是世家望族，若送些空有其表的禮品給親家，豈不是掉價了。
馮玉蓁輕聲道：“單子我看過了，讓母親費心了。”
後面的時間她都在收拾南下的行李，衣裳，首飾，還有陸彥一些重要的書本都要帶走，要換季了，南方比這裏氣候要暖些，厚的衣服倒是可以少帶兩套。
明日便要走了，時間有些緊，先前她已經收拾了幾個箱籠出來，不過總覺得還有很多物什沒打包。
晚間，陸衍過來時，馮玉蓁剛把回門的禮品對完，吩咐下人連忙裝車。
本著陸衍突發好心帶她回揚州11，馮玉蓁語氣比以往更柔和了幾分，帶著笑意問：“世子可用晚膳了？需不需要妾身喚些吃食進來？”
陸衍垂眼看她。
她今日鮮少地給了自己發自真心的好臉色，穿一件絳色拼接雪色的褶子，耳邊帶著一對兒晃來晃去的紅瑪瑙墜子，二者相得益彰，襯得她整個人嬌艷欲滴。
這麽高興，究竟是因為能回揚州省親，還是因為能夠見到那個人。
陸衍覺得自己心中有一團難以名狀的郁氣。
他撇開眼，冷冷道：“我已在前院用過了。”
馮玉蓁：“妾身將世子要穿戴的衣飾都裝進箱籠裏了，不知要在路州呆多久，妾身便春夏秋冬四季的衣裳都帶了些。”
她心知陸衍在路州並待不了多久，不到天寒的時候就回了上京，冬天的厚衣也只做樣子的帶了兩三套。
“這些你拿主意就好。”說罷，陸衍掀簾大步走近裏間。
“世子這是怎麽了？”旁邊的桂月有些不安地問。
往日世子神情不說多熱情，在夫人面前好歹也有幾分溫和好說話在，像今日這般冷淡實在是少見。
“無事。”馮玉蓁收回視線，指了指地上的箱籠，“先喚人把剩下的這幾箱搬進車裏吧。”
將近亥時，馮玉蓁才將一切都安排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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隨後吹滅燭火，照例留了兩三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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斟酌了下輕聲問道：“世子今日可有什麽煩心的事？”
視線昏暗，馮玉蓁不曾察覺陸衍臉上的肌肉微微繃緊。
只聽見身側人冷聲道：“沒什麽，睡吧。”隨後翻了個身背對著她。
馮玉蓁：“……”
這些年相處下來，她早知陸衍就是個鋸了嘴的悶葫蘆，只要他不願宣之於口的事情，任他人如何都撬不出來。
明日要遠行，馮玉蓁想對方也沒精力做些其他事情，就放心地準備睡了。
臨睡前，馮玉蓁突然又想起了某件事。
最近這一個多月因著某些原因，夫妻只同床了數次，可每次她都會陷於前世的夢境中，而她一個人睡時雖偶爾也會夢到前世的事，但大都斷斷續續並不清晰。
人一旦有了猜測，就會從以往的細枝末節中尋找答案。
馮玉蓁回想起每次從夢中醒來時，身旁的陸衍反應也有些古怪。
就好像是……他也做了同樣的夢，只是如她一般隱瞞不言。
腦中浮現出的猜測讓馮玉蓁覺得有些不可思議。
這般說有些過於怪力亂神了，正常情況下兩個人怎麽會陷於同樣的夢境。
不過是或不是，今晚可以驗證一下。
懷著這個問題，馮玉蓁慢慢地睡過去。
此時此刻，旁邊的陸衍還睜著眼，默默地盯著上方的帳子。
他在想白日和蘇氏的對話。
今日晌午過後，陸衍本來要去蘅蕪院看看馮氏，卻在半路上遇到了大嫂蘇氏。
蘇氏說他的妻子在揚州時就有一個青梅竹馬的情郎，兩人相處格外密切，只是因為婚約和侯府勢大，馮氏貪慕權利，才拋棄了那位情郎，只不過嫁進侯府後仍對舊情人戀戀不忘。
陸彥當即色變，經過半年的相處，他知曉妻子並不是唯利是圖之人。
蘇氏生怕他不相信似的，說這件事出自馮玉蓁原本的一個陪嫁婢女梅霜之口。
馮氏身邊原先是有兩個貼身婢女伺候，不過梅霜，陸衍隱約記得她是因為做錯了事被趕出了侯府，若是那丫鬟懷恨在心，想報覆主家故意編排來的謠言有很大可能。
陸衍這般告訴自己。
今日蘇氏在路上攔著自己顯然是蓄謀已久，陸衍有想過這會不會是因為後宅婦人間的陰私，蘇氏故意這般說，想挑撥自己和妻子的關系。
理智告訴自己要相信妻子，可他的心裏卻不可控地想到了另一層。
萬一是梅霜是因為知曉了馮玉蓁的秘密，馮玉蓁擔心敗露，故意尋了個由頭將梅霜趕出侯府，這也不無可能。
這些時日他一直在盡量避著來蘅蕪院，一是因為近些日子來和妻子相處間的怪異，二是那個詭異的夢。
近段時間他一直歇在前院，同時驗證了他之前的某個猜測。
他一個人睡時並不會做夢，既然如此，難道真的只有和馮氏躺在一張床時才會陷於那種夢境？
在黑暗中，陸衍擰緊了眉頭。
可這個夢又預示了什麽？
今夜又會做關於什麽的夢？
**
兩人各懷心思入睡，然而卻都沒有達到預期。
一夜無夢。
次日一早，與淮平侯和徐夫人辭行後，兩人啟程離開。
馮玉臻靠在馬車窗沿，細白手指挑開帷幔一角，熱鬧的生活化氣息接踵而至。
空氣中彌漫著各種香氣，有白面饅頭的自然麥香，還有新鮮果蔬的清新，往來的行人絡繹不絕，有朝反方向走的，也有一道跟著出城的。
他們這會兒要去城外的渡口，坐船南下。
馮玉臻放下帷幔，靠在座位上閉目醒神。
未到晌午，他們到達了渡口。
馮玉臻從馬車下來，坐到渡口邊的茶攤等待，看侍從們將後面幾輛車上的大箱小包往船上搬運。
渡口邊等船的人不少，見到此，頻頻投去好奇的視線。
一行人在茶攤用了簡陋的一餐。
一個時辰後，大船駛離了岸邊。
碧波讓船身微微地晃。
馮玉臻站在甲板，遙望遠處。時過境遷，她終於又踏上了返鄉。
前世一直沒能實現的事，今世很快便達到了，馮玉蓁心裏總有種不真實感。
微風吹動她的裙面，整個人似要乘風歸般翩翩欲仙。
一件披風突然從身後搭在身上，身邊傳來男子溫和的提醒聲：“甲板上風大，切莫著涼了。”
涼風從周身穿過，馮玉臻後知後覺感到冷。
她把披風往身前攏了攏，看了眼陸衍又很快垂眸，柔聲道：“多謝世子。”
早晨時，晨光熹微，天邊會泛起淡淡的金邊色，如同溫暖柔和的絲綢，慢慢覆蓋整片天際。到了夜晚，天空會染上深邃的藍紫色，微風吹過，河面漣漪蕩漾，一片靜謐。
船上的半個月過的很快，站在甲板上仿佛都能望見揚州的邊角線了。
還有數個時辰他們就能靠岸。
不知道為什麽，這半個月馮玉臻沒再做關於前世的怪夢，但猶疑的種子已經在心底埋下，漸漸生根發芽，只等下一次的養分便會破土而出。
馮玉蓁生在揚州自是不暈船，陸衍看著也還好，就是帶來的十幾個護衛都是北方漢子，大半人都有頭暈生病的跡象。
這些人看見越來越近的渡口幾乎都要喜極而泣了。
觀慶剛吐完，此時精神萎靡地坐靠在甲板的欄桿邊，桂月好心地給他拿來了蜜餞。
“喏，聽說吃酸的能緩解暈船。”桂月蹲下身將帕子包著的幾顆話梅糖遞到他面前，嘟囔著道：“在水上行了十幾天，就剩下這麽幾顆了，本姑娘自己都不舍得吃，便宜你了。”
觀慶面色蒼白，對著身前的女子無力地笑笑，眼神中有感激又含著其他情愫，“謝謝姐姐。”
兩人年紀相仿，觀慶稍稍小些，他人又機靈，每次見到桂月就姐姐長姐姐短的，久而久之，桂月也願意在一定能力範圍內給他提供些幫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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